藝術(shù)家劉力國在“藝術(shù)車間”作畫

　　798的模樣

　　1、先鋒和傳統(tǒng)

　　轉(zhuǎn)過街角，一座孤零零的三層小樓突兀地立在那里，五六十年代式樣的建筑，二三層的窗戶大部分破舊不堪，沒有玻璃，有的開著有的關(guān)著，隨著一陣風過，嘎吱吱地作響；夕陽里，窗戶里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和那斑駁的墻磚、屋頂上搖曳的樹影一起讓人產(chǎn)生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整個小樓只有一個帶玻璃窗的門，門緊緊地關(guān)著，我們走過去的時候，一對身材高大的法國夫婦正趴在門上向里張望，丈夫有一頭蓬亂的狀如愛因斯坦的白發(fā)。他們轉(zhuǎn)過身，無奈地搖頭：“nobody”。我們走上前去，看到門上有一個小小的門鈴按鈕，旁邊歪歪斜斜寫著中文字：請按鈴。按響門鈴，鈴聲在昏暗狹窄的走廊里傳蕩了很久后，竟然先是一只狗跑了出來隔著玻璃在里面搖尾，又過了許久，一個身材嬌小的姑娘才打開了門。說明來意后，我們和那兩個老外如同探險般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樓梯。

　　“我們很少接待游客，因為這里是工作室，也是住家�！敝魅瞬辉�，身為助理的小姑娘做著介紹。

　　樓上的房間很多，大廳里擺滿了這間名為“藝術(shù)車間”的藝術(shù)工作室主人的作品，有繪畫作品，也有陶瓷作品，大多數(shù)作品的風格相當一致——繁復(fù)的實物堆砌，諸如密密麻麻的螞蟻和簇擁的鮮花，然后中間鑲嵌著人體的一部分。作品的真正含義我們不大懂，只是覺得新奇。

　　798就是這樣，左一拐右一繞，總是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xiàn)一間畫廊，張開黑洞洞的大門等著你進去，然后屏住呼吸去迎接撲面而來的一排猙獰的海報，或是一堆奇形怪狀的裝置，要不就是無論你離它多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卻又極其生動的一個雕塑……

　　就在我們被這種怪異“逼”得有些透不過氣的時候，不知不覺走進一間咖啡屋，幾張簡單的桌椅、舒緩的音樂，四圍墻上掛著一片片“田野”，明麗的色彩跳動著陽光的韻味，還有幾幅人物肖像，畫里人的眼神閃耀著生命的光芒。這里的畫沒有一幅讓人費解。我們剛才有些繃緊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下來，在這“主流”畫派里體會差異的興味。

　　先鋒藝術(shù)的氣息在今天的798仍然蔓延在各個角落，而與此同時，還有一些傳統(tǒng)的藝術(shù)畫室就在這樣的氣息里，見縫插針，展現(xiàn)著對藝術(shù)的不同理解，以不同的方式追求著殊途同歸的藝術(shù)理想。而它們彼此之間比鄰而居，星星點點地發(fā)揚著自己的文化風格，讓游人體驗著一種差異的融合。

　　2、工廠和藝術(shù)區(qū)

　　798的骨骼是工業(yè)時代的產(chǎn)物，站在廠區(qū)北部主街上放眼望去，半空中是盤匝彎曲的巨大的鋼管，廢棄的機床、生銹的鐵門隨處可見，斑駁的電線桿和如麻的電線訴說著工業(yè)時代的傳說，還有兩個巨型的鍋爐仍在“怒吼”著堅持在自己的“崗位”。一間間畫廊或是藝術(shù)工作室就以各種形態(tài)點綴在這些工業(yè)“怪物”中間。

　　在798里，穿藍色工作服的工人和留著大胡子的藝術(shù)家擦肩而過互相打著招呼的情形，屢見不鮮。

　　剛經(jīng)過一個冒著白煙的大煙囪，就看見前面一家畫廊前人頭攢動，原來是一個著名服裝設(shè)計師的新品發(fā)布會。記者們在門前排著隊，身著時裝的模特走來走去，一些社會名流在人群中穿梭，紅色的地毯、明亮的閃光燈，我們站到遠處回頭看，一個時尚的人群，背景是巨大的煙囪和鍋爐，這是怎樣一個奇異的場景啊，如此沖突，卻又如此和諧。

　　最給我們震撼的是“北京季節(jié)畫廊”，一間空曠高頂?shù)膹S房，裝修簡潔而現(xiàn)代，除了屋子中央有一張長木凳，什么都沒有，只是四周一圈墻上與視線相平的位置有一張長長的照片，幾乎首尾相連，照片的內(nèi)容只是一群人的一個連貫的行為藝術(shù)表演，看了說明才明白是表現(xiàn)類似納粹似的人群在社會崛起、樹立敵方到衰落的過程及反思。我們看到，在穿著時尚的觀者中間有一位身上濺著泥點工作服的工人，在全神貫注地看著圖片，他沒有注意到我們在觀察他，他仿佛在思索著什么，也沒有其他人注意他的存在，每個人都覺得很自然很正常。想上去和他攀談，卻又忍住了，我們實在不想破壞這一幕帶給自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