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汗密,就是著名的險道九十九道拐及萬丈絕壁中鑿出的老虎嘴。據(jù)說老虎嘴是當(dāng)年紅軍用炸藥在壁立萬仞上生生炸出來的一條凹槽形山路,現(xiàn)在通過不斷拓寬大約兩米。老虎嘴形勢十分險要,整個峽谷是一個典型的深V形峽谷,落差相當(dāng)大。歷史上的老虎嘴一直比較兇險,過路行人需從崖壁上狹窄的凹槽與懸空搭上的圓木棧道通過,遠(yuǎn)遠(yuǎn)看去活像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虎口。崖壁上方有不少小瀑布落下,使棧道濕漉漉,不僅長滿青苔還爬滿螞蟥,又險又滑,谷底多雄河急浪拍岸,稍有不慎即會失足墜崖喪命。也許正是因為這里的險要聲名遠(yuǎn)揚,每個人經(jīng)過這里時都小心翼翼。
走出老虎嘴后,繼續(xù)前行一段路,前方一個叫阿尼橋的地方,據(jù)說有一批門巴族人在此處搭建了木棚窩穴,為路過此處的人們提供歇腳食宿之便。想到這里我就一股勁涌上心頭,想立刻飛奔到阿尼橋。
到達(dá)阿尼橋已是中午,阿尼橋也叫一號橋,是座鐵索吊橋,橋頭有三座塑料棚屋,外面拴滿了騾馬。騾馬的身上赫然趴著拇指粗的褐色螞蟥,吸足了血的身軀滾滾圓,令人頭皮發(fā)麻。
拖著沉重的身體躲進(jìn)木棚內(nèi),我頓時全身松軟下來。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照相機,躺在木棚門口的藍(lán)色塑料布上,閉上眼,接受陽光的照射。行程已過三天,去墨脫的路程也走了一半。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輕松地接受陽光的沐浴。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原的太陽曬在身上將我燙醒。我脫下了沖鋒衣,收拾了一下準(zhǔn)備繼續(xù)趕路。走出木棚,深深地呼吸著這里的清新空氣。輕輕地走上阿尼橋,感受著走在索橋上人影晃動,橋下激流翻騰,伴著轟鳴聲,令人目眩,走過橋去又是一派蔥郁的森林。大約走了2個小時,到達(dá)二號橋。這算是一路經(jīng)過的最殘破的橋了。鋪在鐵索上的木板烏黑發(fā)舊,我小心翼翼地沿著中間加固的部分行走,生怕一不小心掉進(jìn)洶涌奔騰的激流里。
越過二號橋,我坐在橋頭休息了一會兒,讓渾身的熱汗慢慢冷卻下來。穿過峽口的涼風(fēng)吹拂著索橋兩岸的野藤枝葉,翠綠的枝葉被陽光、霧氣、露水所浸染,水靈靈地透溢出勃勃生機。在這幽深的峽谷中,野藤枝葉的花草竟會如此絢麗誘人,在自然野味的萬花萬果中穿行,真是一種享受。
聽背夫說,再往前趕兩個小時的路程就是三號橋了,并提醒我要特別注意在中間的岔路口,極易走錯的岔路是通向密林深處的,如果迷途走錯將十分危險。因為在大山深處中沒有明顯的標(biāo)志,全是無路徑的野山、懸崖、深谷、野獸,這是大自然設(shè)下的陷阱。據(jù)說曾經(jīng)有驢友在這里走錯了路,附近部隊派了好幾百人搜遍整座大山,最終花了三天才在大山深處把他找到。所以我總是提醒自己不要走錯路,緊跟著背夫。背夫們的體力驚人,背著幾十斤的背包走路像飛,步伐輕盈,左右閃避著螞蟥,沒幾下就竄到前面不見蹤影。我也咬著牙拼勁全力緊跟著他們的節(jié)奏。
在三號橋附近有一塊破碎的黑色木板搭在岔路口的樹上,上面字跡模糊,隱約能看到“墨脫”兩個字,但是看不見方向指示。跟著背夫身后往左拐,走過一段Z形下坡,越過三號橋已經(jīng)下午5點,西藏的冬季一般晚7點多就會天黑。為了不趕夜路,我鼓足了勁對背夫說,我們一定要在天黑前趕到背崩鄉(xiāng)。
可能是已經(jīng)疲憊得麻木了,我的腳也沒有之前那么疼,走路也不累了。一路小跑著跟著背夫的步伐,眼看就要走出峽谷的出口。發(fā)現(xiàn)眼前的樹叢突然消失,山體出現(xiàn)一片灰白的斷層。走進(jìn)一看,原來是一處大塌方。從高處滑下的碎石朝深谷滾動,泥石流掀翻大樹連根拔起,將整個山峰撕裂得慘不忍睹。整個塌方路段有100米左右,剛好能夠放上一只腳寬的小路從中間蜿蜒穿過。塌方路段是松散的沙石結(jié)構(gòu),手不能用力去抓旁邊的土石,只能扶著往前走,踩在上面,腳下碎石會不斷滾入萬丈深淵,十分危險。在背夫的幫助下,我深一腳淺一腳,極為小心地踩著土礫碎石上慢慢通過塌方區(qū)。長舒一口氣,向遠(yuǎn)處望去,背崩的標(biāo)志建筑解放大橋就在眼前。
走過山谷,山峰與山峰的連接處被一條大河截斷,河面突然寬闊,多雄拉河匯入野獸般咆哮的雅魯藏布江中,江水洶涌,白浪翻滾。一座長長的鐵索橋橫跨在雅魯藏布江上,這就是解放大橋。鐵索橋的另一端有兩座簡易的小屋和一座兩層樓高的碉堡。據(jù)說這里離中印邊境只有不到30公里,是墨脫通向背崩、波密的唯一交通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只要走過這座橋,在不遠(yuǎn)的山坡上就是背崩鄉(xiāng),我的雙腿也就徹底解放了。我杵著一根木棍,一步一步踏過鐵索橋向前走去。鐵索的對面兩位士兵正注視著我們。他們穿著一身迷彩服,肩上挎著一柄沖鋒槍。見我過來,一個小個子士兵很隨和地對我說:“你從哪里來?有沒有邊境證?”然后指向一間小屋讓我去登記。
一位士兵看著我的身份證,一邊對我說:“就你們倆過來?”
“不是,后面還有十多個呢?我跑得快,剛剛前面經(jīng)過的兩人也是我們一起的!蔽掖謿饣卮。
“你是重慶的呀?”士兵看著我的身份證說。
“對呀!”
“我也是!是長壽的!笔勘蝗桓挠弥貞c話說
“原來是老鄉(xiāng)呀!你來多久了?”我也改用重慶話說。
“一年多了!”
“在這里挺辛苦的呀!蔽艺f
“最開始不太習(xí)慣,待久了也就適應(yīng)了!笔勘χ鴮ξ艺f。
“不好意思,請打開行李看看。”另一位高大的士兵走過來告訴我。
我蹲下身打開背包,里面全是些衣物和日用品。
通過檢查后,我收拾起背包,我告別了這兩位士兵。他們指著山頭告訴我,翻過眼前的高坡,大約10分鐘就到背崩鄉(xiāng)了。
順著小道往上走,路邊有幾頭黑牛在田野里悠閑地吃著草,我能夠感覺人類生活的氣息了。山下的雅魯藏布江翻騰得正歡,太陽已經(jīng)跌入地平線,將天空與江河映得一片通紅。轉(zhuǎn)過頭來,不遠(yuǎn)的地方,一縷縷炊煙裊裊升起,彌漫著整個村莊。就這是背崩了,一座沒有高樓大廈,沒有汽車尾氣,沒有喧囂嘈雜的“世外桃源”。背崩鄉(xiāng)大約居住了七八十戶人家,房子都用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搭建。山坡上的吊腳樓高高地懸在半空中,笨重的木梯連接敞開的門戶與綠油油的草地,牛、豬就圈養(yǎng)在木樓下。背崩鄉(xiāng)袒露的胸懷正散發(fā)出熾熱的體溫向我召喚。我彎著腰杵著木棍拼勁全力朝小土坡的頂端爬去,此刻,遠(yuǎn)處溫暖的燈光在我的眼前閃爍,背崩到了,我的眼睛模糊了,雙腿發(fā)軟。我閉上眼,癱坐在路上,張大嘴呼吸著背崩鄉(xiāng)的空氣,背崩我們來了。
第四天
路線:背崩—墨脫
門巴族的世外桃源
如果說從派鎮(zhèn)到背崩是一次“眼睛在天堂,身體在地獄”的旅程,那么背崩到墨脫,完全是一次對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驗。驅(qū)車前往墨脫,車在3米多寬的的泥濘山路顛簸前行,車輪從懸崖邊碾過。從車窗看出去懸崖下雅魯藏布江江水似野馬群一般奔騰洶涌,翻滾的白浪簇?fù)碇饣难卤谧踩,迸出的水花瞬間就被漩渦吞沒。路邊的植物瘋狂生長,隨處可見小動物在樹叢中上躥下跳,聽說在這片茫茫森林中,被列為國家重點保護(hù)的動物就有40多種,占全國保護(hù)動物的四分之一,其中大部分為一類保護(hù)動物。簡直就是一個動物的王國。
車在山路上晃晃蕩蕩了三四個小時后就到達(dá)墨脫。這是座位于山坳中的小縣城,今年才對外通車,但由于塌方和泥石流頻發(fā)造成公路損壞嚴(yán)重,道路一直不順暢。與外界長期隔絕的墨脫保持了最原始的門巴族和珞巴族生活習(xí)性,這里被譽為中國最后的一片凈土。在這里天是藍(lán)色的,水是藍(lán)色的,四周被雪山包圍,從天上鳥瞰,形似一朵綻放的蓮花。難怪這里是藏傳佛教徒心目中向往的“蓮花圣地”。
早晨的墨脫籠罩在云霧之中,宛如仙境。路上行人不多,街道很干凈,安靜祥和,黑色的藏香豬、蘆花雞和小狗和睦地一起曬太陽。在這里沒有斑馬線,沒有紅綠燈,沒有巨大的廣告牌,也沒有令人厭煩的喧囂噪音,這里是一個區(qū)別與其他任何地方的烏托邦式的小社會。
到了墨脫,當(dāng)然不要錯過去看看門巴族人生活的村落。沿縣城的主干道一直往東走就會看一座小村莊坐落于半山腰。走進(jìn)村落,木樓前的地板上,幾個穿花圍裙的婦女坐在院子里攤曬雞爪米,我拍下了她們勞動的身影。她們都抬起頭沖我咯咯地笑笑。我們走進(jìn)一戶人家,主人立刻笑臉相迎,端出門巴人喜愛的黃酒斟給客人。據(jù)說門巴族離不開黃酒,家家戶戶都會釀酒。釀酒是門巴婦女的一項日;顒。門巴人喜愛以黃酒來盛情招待客人,只要客人一進(jìn)門,就會先讓其喝下三大碗迎客酒。然而這黃酒清淡如水,全無酒味,但又特別香醇。難怪在這里形成了“以酒代茶”的獨特習(xí)慣。
從村落出來,登上附近的一個觀景臺,這里可以俯視整個墨脫。一座座吊腳樓緊密相連,依山而立在這片綠色的土地上,一縷裊裊炊煙從房屋飄出,多么和諧,多么祥和的情景呀!眼前的情景只出現(xiàn)過我的夢里,我對“世外桃源”的幻想中。我開始明白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不怕艱苦的要徒步來墨脫了。畢淑敏寫過:“我不相信地獄。但是我相信天堂,我所篤信的天堂,它不在天上,只在塵世。人間本該就是天堂!蔽覀円宦房朔D難險阻走到墨脫,不正是為了尋找另一個自己,尋找夢中的天堂嗎?(文/圖 雷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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