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希臘長久以來有著莫名的迷戀。但剛踏上這片古老的土地時,我卻是滿心失望。從機場至市區(qū),目光所及之處,是焦黃的草皮和星點稀疏的綠。一路上盡是六七層的陳舊建筑。
就這么懷著一腔淡淡的失落前往第一個景點——奧林匹亞宙斯神廟。途經(jīng)舊日的皇宮,說許多酒店比它還要入目幾分著實算不得刻薄。穿過一片綠蔭陰翳、樹木高得令人咋舌的公園,眼簾中猛地落入一抹白。
晴空之下,高高的大理石柱子有幾分突兀兼帶孤寂地立在當?shù)兀敹嘶y精致。作為主神的宙斯擁有的這座神廟雖不完整,但這幾根柱子已足以一窺當日的雄偉壯觀。一旁,雜草叢間是一片殘破的石頭基座,標注著“宮殿”、“浴室”等字樣。眼前的一石一瓦都是兩千年前的遺留,這些不辨形狀的石塊上曾建起何等雄闊的建筑。千年前的人們,也立足于這塊土地之上,呼吸著愛琴海畔的空氣,沐浴在熾烈的日光下,他們在這里以祭品敬獻神明,許下不知是否得償?shù)男脑敢粋又一個……也許得益于我的翩翩遐想,第一瞥之間的失望不知不覺隱匿了形跡。
第二日見到的德爾菲則完全在我的腦海構(gòu)建起了一座古希臘的城市。足踏不平的石路,一路艱辛地向上攀援,我開始理解那些忠實信徒來到這片當時希臘最神圣的土地尋求神諭時的崇敬:揮灑下汗水,仰頭張望宏偉的回廊和其后露出一角的阿波羅神廟,心中該是怎樣的激動!
天極藍,陽光灼熱耀目,亮到讓人產(chǎn)生有一層蛋衣似的薄紗籠罩在頭頂?shù)腻e覺。終于登上了并不算太高的山頭,古城遺址一覽無遺,它依托著山勢,俯瞰著遠處的一泓碧水。卻顧所來徑,石道蜿蜒,一根根纖巧的廊柱屹立。眾多城邦曾在這里建造寶庫,拐角處的雅典人寶庫的建筑保存完好,不難想象雅典人曾經(jīng)將這座精巧的屋宇裝滿各色珍寶。
德爾菲的心臟便是阿波羅神廟。盡管只余下了基座和幾根石柱,我?guī)缀蹩梢钥匆娔且粔K塊缺失的巨石復(fù)原成宏偉端莊的神廟,香火裊裊,逶迤衣裾徐徐滑過光亮地面,栩栩如生的各色雕像靜立,桂冠花環(huán)低垂,輕緩念誦聲淺淺回蕩……
依山而筑,可容納五千人的劇場依然完好,遙想當年,悲苦喜樂各色戲劇輪番上陣,才華橫溢的劇作家以筆力爭鋒,觀眾的喝彩聲恍若近在耳畔。那是獻給阿波羅的禮物。
之后數(shù)日的旅途,探訪了一處又一處遺跡,或精美或粗獷,或完整或殘缺,不曾改變的是浸透其中的歲月滄桑感和對于信仰的虔誠。
那日,看著立于蔚藍海角懸崖之上的波塞冬神廟,狂風勁吹,隱隱帶著海神的咆哮,忽然覺得興許信仰真的是最為強大的力量。所謂眾神的塵埃,是華美建筑的殘片,也是紅塵里的眾生和他們的靈魂罷!(作者:王慕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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