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應當是一個好名字，否則怎令亞洲的兩個旅游勝地都爭叫沙巴呢？一個是馬來西亞的Sabah，另一個就是我這次去的越南Sa Pa了。 　　

斜陽的梯田

　　沿著蜿蜒的山路到達向往已久的沙巴，放眼窗外，一座座黃墻紅瓦的法式房屋依山而建，一群群黑衣苗族山民沿街走來，一朵朵白云在四周山峰間飄然而過，這使我聯(lián)想起剛才車上放的一首越南曲子的印象：通俗而浪漫。在過往幾年間到過越南十幾次，從來沒有聽過什么曲子能像這首給我如此強烈的感受，以至于讓司機重放了兩遍，莫非就因為我今天來到了沙巴？

　　沙巴其實離中國很近，從云南的河口過了橋就是越南的老街，再花三萬越盾乘坐中巴走上大半個小時的山路就到了這座海拔1600米的城市。說千道萬的斷非擺闊，那只相當十二三塊人民幣。幾年前一塊人民幣換兩千越盾，現(xiàn)在河口的街上可以換到兩千五百了。記得人民幣開始升值那陣時宣傳說有利于境外旅游，那真是有點著邊了。

　　世外已百年，山中猶如昨

　　據(jù)說在法國人統(tǒng)治越南時，悶熱無比的夏季讓他們飽受煎熬。有一天發(fā)現(xiàn)竟然有一個叫做沙巴的地方?jīng)鏊�而舒適，年平均氣溫只有18至20攝氏度。于是從上世紀初開始動手將這山溝逐漸開發(fā)成避暑勝地。那個時候的法國人大概以為自己會世世代代在這里住下去吧，他們修建了進山公路，開始在這里建筑房屋，將這個深山里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方建成了一個地道歐式風格的小鎮(zhèn)。一百多年來，四周綿綿延延的大山將沙巴與外界隔絕，使她像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少女。來到沙巴，讓人驚詫的是在這莽莽蒼蒼的大山中竟然還有著如此和諧地融合歐洲風格和當?shù)貍鹘y(tǒng)的小鎮(zhèn)。

　　直到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仍然覺得它是一個小鎮(zhèn)，而不是城市，這不僅因為它作為一個著名的旅游勝地竟連出租車都沒有，也不因為它連今天城市基本特征的高樓也沒有，只是因為它寧靜安逸的氛圍。想起順化會安那些蓬勃發(fā)展的城市，變成了如此擁擠和嘈雜，我更寧愿它只是一個小鎮(zhèn)，而不是城市。在過去一百年，外面的世界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但這座深山小鎮(zhèn)好像依然如故，建筑還是那些淡黃色的法式房屋，山民們則無論男女老少仍然不舍他們民族服飾。想起驅(qū)車從昆明南下到河口時，沿途已難見兒時電影留給的印象，不無失落。所謂的現(xiàn)代化和都市化，讓各個民族年輕一代都換上了流行的裝束。而在離我邊境不到50公里的沙巴，趕集的少男少女們穿著依然與百年前的祖輩一樣，別是一道風景。

　　我住的酒店山腳下面就是著名的情人廣場，每逢周末晚上，附近山村的姑娘們精心地梳妝打扮，小伙們也穿上了新衣服，三五成群，一邊逛集市一邊在人流中尋找意中人。據(jù)說，如果一個小伙子看上了一個姑娘，就輕輕地去拉住她的手，如果她不拒絕，就可以把她帶走幽會了。當?shù)厣贁?shù)民數(shù)男女這種尋找愛情的集會，是他們生活的一個真實部分，那可是浪漫的法蘭西人沒來之前就流傳良久的浪漫��！想起幾年前在桂林一個旅游村寨有相親什么的，只是表演賺錢而已，而兄弟我差點因思想覺悟不高而誤入溫柔鄉(xiāng)，啞然失笑。要說變化當然是有的，英語就取代了法語成為主要外語。可憐的是餐廳里的一些法式菜單都改用英語寫出，曾是往日主人的法國游客在街上也只能用英語和山民討價還價，這應當是令法國人倍感失落的又一個結(jié)局。

　　我剛到越南時，曾驚奇很多當?shù)厝四苷f英語，但那畢竟是在河內(nèi)和胡志明市這樣的大城市。來到這深山野嶺的沙巴，卻到處可以見到?jīng)]有受過什么正規(guī)教育的黑苗婦女說一口流利的英語，遠非討價還價那簡單幾句，她們還能和游客東聊西扯，在旁相看，不禁汗顏。想起過境前在河口國旅一個小姑娘畢恭畢敬地問我怎么學英語，當時只是斬釘截鐵地告誡她不要再去大學那些地方，現(xiàn)在想起，把錢交給那些花架子什么班，還不如到這里跟山民打工。

賣竹籮的黑衣苗男子

　　美食怎可少？

　　我自己就在沙巴打了一陣工。

　　到達那天，餐館里見菜譜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列有沙巴魚一說( Sa Pa Fish )，斷定是當?shù)靥禺a(chǎn)，便試，結(jié)實而鮮美，大喜。這一指來長的小魚無疑是來自附近清澈而急流的山間小溪。這樣的生長環(huán)境，能有不鮮？可惜的是越人只識油炸，實在浪費如此美珍，心有不甘。第二天午飯時問可否我自己下廚？老板娘半信半疑中叫來她的兩個兒子當下手。想起年初在四川的上里古鎮(zhèn)試過小魚燉豆腐，記憶猶新，便如法炮制，見旁邊還有鮮嫩的竹筍，再著其加入，錦上添花。一刻鐘后端上桌來，色香味俱全，羨煞旁人。事實上，兄弟幾年前就在中部峴港的海灘露過一手海鮮大餐，令餐館兩個漂亮的小姑娘一年多后仍然認出了我；更不說在印度埃及那些文明古國展示過我中華烹調(diào)的輝煌歷史了。得意之余，突然想起老板娘莫非是讓她兩個幫手的兒子來偷師？

　　行前瀏覽過很多沙巴的游記，包括推介沙巴旅游的資料，就幾乎沒見過什么美食方面的介紹，不禁讓人失望，在我看來，一個旅游勝地如果沒有什么特色美食，那肯定是一大缺憾。但估計人家是學了法國遺風，只談風情，不諳飲食，不像俺那么沒出息。事實上，法國大餐那能跟我博大精深的中華美食比試�。∮浀蒙蟼�月有個法國的朋友說要在巴黎回請我吃那最著名的蝸牛和鵝肝，我在用法語說謝謝的同時心里直用漢語連說幾遍您饒了我吧。

　　想起在雅安時，那周公河里的魚被冠上三雅之一后竟賣到120元一斤，嚇得我堅決謝絕了胡博士的盛情宴請。但這盤美味無比的沙巴魚，老板娘收我五萬越盾，只合二十來元，估計是扣除了我下廚的工錢。

　　看鎮(zhèn)外群山環(huán)繞，那肯定有很多山珍野味，只是還沒有被開發(fā)利用罷了，如同那美味的沙巴魚一樣。但反過來想，國內(nèi)很多旅游區(qū)就是因為過度開發(fā)和日趨商業(yè)化而失去了原始的風貌和自然的感受。從這個角度看，我倒寧愿沙巴停下它的發(fā)展腳步。

　　只為望著山霧發(fā)呆

　　經(jīng)年勞碌，四處奔波，覺得在人生的旅程中我們也經(jīng)常需要找個地方停下腳步，而沙巴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傍晚站在旅館陽臺望去,對面就是有著百年歷史的沙巴教堂，靜逸而肅穆，神圣的鐘聲在山谷間回響；遠處只見落日的余輝穿過云層照射在鬼斧神工般的梯田上，好一派田園風光。變幻莫測的白霧則繚繞著重重疊疊的山峰，分外妖嬈。清新的山風拂過面頰，令人心曠神怡，這真是一個讓人休閑的好地方。

　　我不喜歡住街上的旅館，就選了教堂對面的山坡上這一家，居高臨下，近街遠山盡收眼底。一輪狂侃后，價格降到十萬越盾一天，也就四十元。越南到處都有家庭小旅館，以我?guī)啄陱哪系奖钡慕?jīng)歷，安全和衛(wèi)生這兩個出門人十分重視的條件從無問題。記得前年到大叻( Da Lat )，住在末代皇帝保大夏宮旁邊的一座別墅式旅館，也就花了9美元。

　　鄰近不遠處就是著名的維多利亞酒店( Victoria Hotel Sa Pa )，這座沙巴最貴的酒店旺季價格是165美元，一番神聊后，前臺靚麗的小姐愿意給淡季的價格，135美元，俺還是不領(lǐng)情。記得很多年前在一家茶館的墻壁上見過一幅漫畫，旁白頗具哲理：“人類的煩惱，大多是過高的生活要求所致”，記憶猶新。如果40元人民幣能使人安然入睡，那何必花那135美元呢？

　　晚上在旅館前面的山坡石桌邊慢慢品嘗越南獨有的滴壺冰咖啡，一陣陣涼風不時吹來，月光下依稀可見對面山頭縈繞的云霧，如白紗般在翩翩起舞，令人著迷和發(fā)呆。想起在廣州機場候機時看的《心有蓮花》一書，其中引用了九華山寺廟上的一副對聯(lián)：

　　睡到二三更時，凡功名都成幻影；

　　想起一百年后，無少長俱是古人。

　　旅游，很多時候是懷著好奇走馬觀花匆匆看世界。其實從歷史角度看，我們都不過是匆匆過客。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在這山青水秀的地方停下腳步，慢慢享受人生？或者更正面一點的提法，就是歇下來為日后的征途加油。所謂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游歷天下能給人什么啟示，那就只看我們自己的感悟了。如果擺脫塵世名利的束縛，何嘗不是又一種浪漫？

　　友情提示：

　　1.到沙巴可以從云南河口過境，昆明到河口的高速公路開通在即。

　　2.也可以從河內(nèi)坐火車先到老街( Lao Cai )，通常臥鋪的票價是300,000越盾，大約125元人民幣。

　　3.最好帶上長袖衣服，沙巴夏天的晚上時有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