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時到過巫山,那時老城尚未被淹掉,但是移民已經(jīng)開始搬遷,街道上到處都是搬出來的家具。船上的導游飽含感情地講述一個個故事:考古學上的三峽人,部落領袖的懸棺,通陳倉的峽谷古棧道,隱居的現(xiàn)代三峽人,辛酸的三峽移民等等。那時給我的印象是,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失落的城市。第二年,三峽大壩明渠截流,傳統(tǒng)意義的三峽不復存在。
現(xiàn)在那個失落的城市已經(jīng)全部沉入水底,只在碼頭旁留下一座建筑廢墟。新縣城建在老縣城的上面,現(xiàn)在的巫山像座魔幻般的城市,地基的山體坡度很陡,城市道路就是一條回形的盤山公路,山腰之上,高層建筑梯級伸展,城市朝長江敞開,也被長江阻斷。對岸峰巒入云,云霧繚繞。像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里描寫的馬孔多小鎮(zhèn),山外重重山。
從碼頭旁的濱江路盤旋而上,有兩個廣場,一個叫三峽廣場,一個叫移民廣場。在最繁華的廣東路,旅館幾乎是五步一家,房東說他們搬上來后也不會干別的,可是以前“走三峽”的人多,現(xiàn)在到處修高速,坐船的人少了,旅游的人又大都住在船上,因此生意不好。商業(yè)街看起來也不怎么景氣,人流稀疏。碼頭旁邊的小攤也是生意清淡。
然而,巫山的早晨是美的,濃霧使它有種妖嬈的溫柔,天空下垂,云裹在身上,山與云交合,殘籍腥膩,雨淋漓,如同回到蒙昧狀態(tài)的世界之初。白天有些呆滯,到夜晚離開的時候,在船上看燈火璀璨的摩登城市,像江面上升起的海市蜃樓。
峽水無情人有情
奉節(jié)之后就進入“三峽”范圍,三個峽其實并非嚴格連貫,但大體而言,奉節(jié)至巫山段為瞿塘峽,巫山至巴東為巫峽,巴東至宜昌為西陵峽。
隨著三峽工程的階段性進展,峽谷的水位也相應變化,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三峽的景觀。三峽工程使這條流動的原始河流變成一個狹長的湖泊,河面平靜如鏡,對三峽景觀前后變化最為了解的,莫過于船長。從瞿塘峽開始,我就在駕駛室一路跟著他。
船長的父親也做了一輩子船員,母親懷他時在武漢,出生則在重慶,所以取名陳漢慶。1976年遠洋輪船局招工,剛二十出頭的他,就在那時開始了水上生活。2600噸的大船,美國人的登陸艦,各種船都開過,15年前,被“長江探索”挖來任船長。
川江,這是他還常掛在嘴上的詞。和川江打了這么多年交道,他對江上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川江還是算原始河流,在瞿塘峽入口處,他說我們現(xiàn)在走的地方以前全是險灘,以前洪水來時,江面上一天就可以漲幾十米,“我們叫陡漲陡落,那是很恐怖的!彼Q險灘處的三峽為“惡水”。
“以前每年不知道翻多少船,出過多少事故。最危險的一次是上世紀80年代,遇見76年來最大的一次洪水,前后6艘船全部被卷入水中,我們死里逃生,現(xiàn)在想起來還害怕!彼贿吽蓝⒅胺剿妫贿吅臀一貞浧疬@些往事,“如果不是修了大壩,我就不會站在這里和你聊天了,那時每時每刻都需要全神貫注。”
在瞿塘峽出口處,他指給我看以前拍攝電影《等到滿山紅葉時》的信號臺,以前信號臺很多,現(xiàn)在庫區(qū)航運條件好了,信號臺都撤了,只留下奉節(jié)老關廟一處!澳憧吹?jīng)]?”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岸上,“信號臺旁有養(yǎng)猴子的,很好玩。他們四五個人一起工作,也不至于枯燥。船上的工作也很辛苦,我們都抽煙,因為壓力很大,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高血壓的人會忽然中風!
相對以前最為危險的瞿塘峽,巫峽一直以秀美的風光和久遠而飽含詩意而著稱。范成大見到的巫峽,還是“峽間陡暗如昏暮,舉頭僅有天數(shù)尺耳。兩壁皆是奇山,煙云映發(fā),應接不暇。”但是古書里描述的那種高山峽谷和險峻,如今已經(jīng)不可見,平坦舒適取代了“在晝猶昏”的跌宕起伏。
對于我迷戀的老三峽的風景,船長卻不以為然。二十多年來,他說從未被風景打動過,但卻對山上那些守著貧瘠的土地不肯搬走的居民十分理解,可是說起三峽以前風景,他也頗為動情,“春天淺綠,夏天墨綠,秋天就紅了,冬天是黃的!本拖褡约旱暮⒆樱陱鸵荒昕粗鼈冏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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